为什么恋爱会让人「变傻」？两项研究表明：多巴胺神经元能调节记忆的可检索性，导致记忆的短暂遗忘，并且会影响提取引发遗忘过程

“多巴胺”——这个听起来就像某种超能力的名字，它使你联想到了什么？是被幸福包围的信号，还是热烈明亮的配色？是耳边轻快的旋律，还是舌尖甜蜜的味道？

事实上，多巴胺是一种重要的神经递质，存在于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大脑中，具有引导社会关系的重要作用。在恋爱中，多巴胺就像一位热情的导演，引领着一段段浪漫剧情的上演。尤其是在恋爱初期，当两颗心开始相互吸引，多巴胺的分泌水平就会急剧飙升，促进热恋中的双方更加积极地进行社交互动，在旁人眼中变成了“黏在一起”、“恋爱脑上头”。

那么，我们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到底是如何影响了我们的大脑呢？当多巴胺的热浪褪去，这种影响可逆吗？这两篇分别来自阿根廷与美国的科学家的研究结果或许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多巴胺神经元会介导「短暂失忆」

2021年，来自美国Scripps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在《自然》杂志发文，探讨了在果蝇中，多巴胺神经元如何通过独特的机制调控记忆的短暂遗忘。研究团队发现，特定的多巴胺神经元（DAN）在果蝇大脑中的功能为：调节记忆的可检索性，从而导致记忆的短暂遗忘。

在实验中，研究者通过特定的神经生物学技术激活了多巴胺神经元，并观察到这种激活并没有完全抹除长期记忆，而是暂时抑制了记忆的检索。这种记忆抑制是可逆的，表明记忆内容没有被删除，只是暂时无法通过正常的神经路径被检索。进一步的实验揭示了这种短暂遗忘背后的分子机制，即多巴胺通过作用于特定的多巴胺受体DAMB，这种受体局限于蘑菇体神经元的特定轴突隔室内。

图1. 外部刺激短暂干扰PSD-LTM的检索

接着，研究人员深入分析了外界干扰如何通过影响这一神经回路来影响记忆的表达。他们发现，多巴胺不仅在记忆形成中扮演关键角色，还参与了记忆的动态调节，特别是当涉及外界干扰和记忆检索时。例如，当果蝇在记忆检索测试前短暂暴露于气流、电击或蓝光等干扰刺激时，它们的记忆表达会暂时减弱（简称大脑一片空白）。这表明，外部刺激可以通过激活这一多巴胺回路，暂时阻断记忆的检索，这一过程同样依赖于DAMB受体。

由此可见，多巴胺远不止于简单的“幸福激素”，其甚至能够调控记忆的可检索性，导致记忆的短暂遗忘，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热恋中的小情侣会对某些细节记忆存在暂时性模糊，例如因对方的一个微笑或拥抱而短暂“失忆”。

多巴胺如何影响我们调取记忆的过程？

那究竟多巴胺是如何作用于我们的记忆力呢？2022年四月，来自阿根廷的科学家们在The Journal of Neuroscience上发表论文，阐述了多巴胺对“回忆引发遗忘”这一现象的意义。

图2. 阿根廷科学家发表的论文

回忆引发遗忘是一种在多种物种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也叫提取引发遗忘（RIF）。当我们需要提取某一记忆来帮助自己完成当下的任务时候，其他相关但不直接相关的记忆可能会暂时被抑制。

这种现象在人类和大鼠中都存在，并且皆依赖于前额叶皮层的抑制控制机制。多巴胺在前额叶皮层中的作用对于执行功能和认知灵活性至关重要，其主要是通过D1受体来实现这些功能。

在这项研究中，科研团队采用245只成熟的雄性Wistar大鼠作为实验对象，将它们分组进行不同的处理。通过双侧导管，研究人员向大鼠的前额叶皮层（mPFC）或腹侧被盖区（VTA）精准注射了特定药物。药物包含了两种类型：一种是D1受体拮抗剂SCH 23390，另一种是D1受体激动剂SKF 38393。所有药物均在大鼠进行回忆练习前的10分钟内给予。

为了评估药物效果，实验设计了一套物体识别任务，整个流程分为三个阶段：编码阶段、回忆练习阶段和测试阶段。在实验过程中，研究人员密切监测并记录了大鼠对物体的探索时间和辨别能力的指标，以此来衡量大鼠的记忆表现。通过这一系列严谨的步骤，科学家得以探究药物对大鼠记忆功能的具体影响。

研究表明，在回忆练习阶段，尽管注射了D1受体拮抗剂SCH 23390的大鼠总体探索行为未受影响，但它们对特定信息的辨别能力显著增强，这意味着多巴胺系统的干预有效阻止了通常由回忆引发的遗忘现象。这揭示了D1受体在调控记忆稳定性上的关键作用，特别体现在防止回忆练习时对其他相关记忆的削弱。

而接受生理盐水注射的大鼠则表现出了典型的回忆引发遗忘现象，即在其试图回忆一项特定记忆时，其他竞争性记忆的保留能力减弱。这说明，通过阻断D1受体，可以避免在回忆特定信息时对其他记忆造成的负面影响，进而保护了记忆的完整性和独立性。

最终测试阶段的结果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注射了生理盐水的大鼠对竞争对象B的探索时间明显减少，这表明它们在试图回忆目标信息时，对其他相似或相关记忆的检索能力下降。相比之下，注射了SCH 23390的大鼠在面对竞争对象B时，表现出了更高的辨别指数，即它们能够更有效地从一系列记忆中区分并锁定目标信息，不受其他记忆干扰。这不仅证实了D1受体在记忆检索和保护中的重要性，而且展示了通过调控多巴胺系统，可能有潜力开发出改善记忆选择性和持久性的策略。

图3. 实验流程与部分结果（D1拮抗剂对多巴胺摄入量的影响）

总结

综上，这些研究不仅提供了关于多巴胺在情感和社交行为中作用的生物学视角，也加深了我们对记忆机制复杂性的理解，展示了多巴胺在大脑功能中的多样性和调控的复杂性。

未来，随着科技的进步和认知的深化，相信我们能够揭开更多关于多巴胺及其在大脑中神秘运作的秘密，为人类的精神健康和情感理解开辟新的篇章~

参考文献：

1. Gallo, Francisco Tomás, et al. "Dopamine modulates adaptive forgetting in medial prefrontal cortex."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42.34 (2022): 6620-6636.

2. Sabandal, J.M., Berry, J.A. & Davis, R.L. Dopamine-based mechanism for transient forgetting. Nature 591, 426–430 (2021). https://doi-org.libproxy1.nus.edu.sg/10.1038/s41586-020-03154-y

撰文 | 一颗

编辑 | lcc